“人口保卫战”的俄罗斯版本

俄联邦统计局抽样调查结果显示，2010年全俄人口数量比上年增长了20万，2012年又略有增加。虽然绝对数并不大，但是它的象征意义着实令俄罗斯社会兴奋不已，因为这意味着它在旷日持久的人口危机之后终于见到一丝亮光。

人口危机成为复兴障碍

20世纪90年代以来，俄罗斯陷入了严重的人口危机，其主要特点是人口数量急剧下降。1993年～2002年全俄常住人口减少了300多万，若剔除期间接收的外来移民，实际减少640多万，下降幅度超过4%，平均每年减少60多万。此后，人口数量继续呈加速下降态势。

人口危机给俄罗斯社会带来了多方面的消极影响，在加剧原有社会矛盾的同时又产生了大量新的社会问题，最为突出的一点是使其人口结构急剧老化，劳动力储备日益萎缩。1989年～2010年，俄罗斯人口平均年龄由32.8岁提高到39岁，高于劳动力年龄人口占比从19%提高到22%，而低于劳动力年龄人口则从20%下降到16%。期间，前者增加了450万，后者则减少1290万。这一增一减极大地改变了俄罗斯人口结构和社会形态。

多年来，为填补劳动力缺口，俄罗斯不得不每年引进数十万外国劳务人员。根据目前劳动力储备情况判断，再过若干年，当现有占总人口62%的适龄劳动力人口陆续退休时，社会严重老龄化的各种弊端将暴露得更加明显，社会保障体系也将面临严峻考验。

由于各民族人口发展的不均衡，全社会民族构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斯拉夫民族和乌拉尔民族人口普遍下降，高加索民族和突厥民族人口快速增加，信仰基督教的人口在减少，信仰伊斯兰教和喇嘛教的人口在增加，这对以斯拉夫文化为基础的俄罗斯社会将构成巨大冲击。随着俄罗斯族裔占比的变化，个别民族地区出现了民族构成的单一化和本地化、文化上的非俄罗斯化趋势，进而为分离主义思潮提供了土壤，加剧了一些地方已有的独立倾向。

此外，人口危机还将制约俄罗斯发展潜力的发挥。总之，人口危机已成为俄罗斯复兴之路上的一大障碍。

积极的人口政策初见成效

当前俄罗斯人口形势的积极变化与俄罗斯政府的人口政策密切相关。其人口政策主要着眼于两点：在观念意识上进一步强化民众的民族国家意识，增强公民责任感，改变生育观念，回归传统价值观；在技术手段上努力扩大财政支持力度，让民众充分享受国家福利，变不愿生养为乐于生养。

鼓励生育是沙俄时期至今历届政府人口政策的共同特点。二战之后，鉴于战争导致的巨大人口损失，苏联政府调动一切社会因素为提高出生率而努力，取得了良好成果。此后，虽然危机逐渐消除，人口形势趋于平稳，但鼓励生育的政策始终未变。苏联解体后，俄罗斯政府基本沿袭了以往的做法。

人口危机爆发后，俄罗斯政府采取了更加积极、务实和有针对性的人口政策。20世纪90年代中期，在严重的经济危机中，尽管叶利钦政府财政上捉襟见肘，还是拨专款对多子女家庭和单亲家庭给予各种补贴，包括幼儿补助金、幼儿残疾补助金、妇女怀孕补助费和生育补助费等。按照政府规定，1岁以下的儿童每人可领取一份法定最低工资，1岁半至6岁可领取最低工资额的70%，6岁至16岁可领取60%，对单身母亲还给予额外补助。

最近若干年，俄罗斯政府财政状况明显好转，因此进一步加大了对养育子女的年轻夫妇、多子女家庭、单亲家庭、孤儿、残疾儿童、领养孤儿的法定监护人等的扶持力度，增加了补助项目，提高了补助金额，在诸如住房分配、就业、医疗保健、税收等各个方面提供了更多优惠。2000年10月，联邦政府编制了《俄罗斯联邦2015年前人口政策构想》，把逐步稳定人口数量作为工作目标，制定了以提高出生率、降低死亡率、增加外来移民为基本内容的反危机措施，希望以此提高人口数量和质量。此后，联邦政府又多次提高对孕妇、产妇、新生婴儿家庭和孤儿的生活补贴标准。

普京在第二个总统任期开始后，将人口与保健、教育、农村、住房并列作为政府的五大社会工程。2006年5月，普京在《国情咨文》中指出，人口问题是“当今俄罗斯最尖锐的问题”。在当年6月的联邦安全会议上，普京再次呼吁全体民众行动起来抵御人口危机。在他的直接干预下，联邦政府制定了旨在改善俄罗斯人口形势的一整套措施，包括提高出生率和完善移民程序。

2007年，联邦议会通过了《关于修改〈为多子女的居民发放国家补贴法〉和〈对多子女家庭给予国家扶持的补充措施法〉》法律草案，增加对子女的看护补贴金额，直至其长至1岁半；对孩子的学龄前教育开支予以补偿；为2007年1月1日后生育子女且已有两个以上孩子的女性提供母亲基础资金。

2007年底，俄罗斯政府发布了《俄罗斯联邦2025年前人口政策构想》，对2000年出台的《俄罗斯联邦2015年前人口政策构想》进行了修订，并且提出了一系列具体的量化指标，更具指导意义和实践价值，在移民政策上也显得更为积极和务实。该构想将稳定人口数量、提高生命质量、延长人均预期寿命确定为人口政策目标。拟定的量化指标包括：到2016年前，将人口数量稳定在1.42亿～1.43亿的水平上；将人口预期寿命指标提高到70岁；在2006年的基础上将总和生育率提高30%，死亡率降低1/3；减少有专业技能的人口外流，扩大接受外来人口（包括居住在国外的俄罗斯同胞、外国专家和青年）的规模，确保外来移民每年增加20万以上。到2025年，确保人口数量增加到1.45亿（包括外来移民）；将人均预期寿命提高到75岁；在2006年基础上将总和生育率提高50%，死亡率下降37.5%；确保外来移民每年增加30万以上。

虽然俄罗斯出台了积极的措施，但其效用还有待观察。从历史上看，俄罗斯人口下降原因复杂，这既是一个社会经济问题，更是一个观念意识问题。要想彻底改变这种状况，必须改变几代人形成的价值观，首先是生育观。